第6章 露馅

“创业？创什么业？”李岳很诧异。 李志伟笑道： “就是他们说的下海经商，现在是商业大潮，汹涌澎湃，很好赚钱。” 李岳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那是不务正业，是资本主义那一套！” 李志伟知道父亲会这么说，因此才把做生意美化成创业。 父亲思想正统，眼里容不得沙子，他只得对父亲讲起大道理。 “爸，你思想因循守旧，改革开放是国家提倡的，就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帮助其他人富起来。这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时代潮流，不可阻挡！” 李岳经历过数次运动，立场坚定，旗帜鲜明，是不能被一个毛头小子说服的。 “这个我比你清楚。运动这东西一阵风就过去了，然后又回归原路。你也知道，现在拿到一个铁饭碗多难，你就安心做好本职工作，不要胡思乱想了！” 孙桂华和丈夫一个思想，“志伟，听你爸的。咱家是困难，只要你好好工作，希望总是有的。可是，你的工作要是丢了，咱们家就没有希望了！你爸那点儿工资，还不够他喝药的。” 李志伟怕既怕父母担心，也怕父母生气，就不说了。 …… 一大早，孙桂华就去菜市场了。 她不是去买菜，而是捡小商小贩们扔掉的菜。 这种菜已经要腐烂，不能卖了，但捡回来把腐烂的部分去掉，剩下好的地方还能吃。 还不是家里困难吗，为了省几个钱。 李志伟知道母亲去市场捡菜。 他也不想让母亲去丢人，可是，别无他法，省下一分钱，就可以给父亲多买一片药。 他起来熬了白菜土豆，把大饼子贴在锅边，等母亲回来，一家三口吃过饭，他也到点上班了。 当他做好了饭，有人敲门。 他打开门，一下愣住了。 原来，竟然是三年多没有登门的胡淑萍。 只见胡淑萍打扮得比昨天还漂亮，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有水果、麦乳精、罐头、酒，还有新衣服。 “你？！”李志伟很错愕。 胡淑萍大大方方笑道： “志伟，没想到吧。” 李志伟说话实说： “没想到。” 胡淑萍的脸，美成了一朵花，“我好看吗？” 三年多的魂牵梦萦，瞬间变成熊熊怒火！ 李志伟大声呵斥：“滚！好看个鬼！” 胡淑萍以为她换了新服装，做了发型，面部化了妆，李志伟认错人了。 “志伟，认不出我了！” “扒了皮，认你的瓤！”李志伟指着胡淑萍的鼻子，“你个贱货，这边不和我分手，那边和林奉龙搞到一起去了，你还是人吗！” 胡淑萍辩解道： “志伟，你误会了。昨天，我已经跟你解释了，是林奉龙太阴险了！” 李志伟愤怒讥讽道： “‘李志伟，你就是土匪，我以前和你在一起，是瞎了眼睛，现在我跟对人了，我就是要和奉龙在一起，气死你！我们分手吧！’你这个贱货，难道这话不是从你嘴冒出来的！” 胡淑萍没想到李志伟还记得她说的这句话。 她说：“志伟，我错了。我被林奉龙骗了，你原谅我吧！”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但是，胡淑萍跟的男人要不是林奉龙，李志伟绝不会这样生气，也有原谅她的可能。 “那年，林奉龙他们受到严惩，我拿到见义勇为奖金，一分我都没花，全给了你。万万没想到，你却投入我仇人的怀抱，和他合起伙来报复我！狼心狗肺！蛇蝎心肠！普天之下，谁我都可以谅谁，唯独不会原谅你！” 胡淑萍发誓： “志伟，我要和林奉龙有事，出门让车撞死！” “滚！谁信你的鬼话！”李志伟怒火越烧越旺。 “志伟，我来看爸爸妈妈，你让我进屋吧！” 胡淑萍不肯放弃这个机会，就想挤进门，想让李岳孙桂华帮着做李志伟工作。 “滚！马上滚！”李志伟怒不可遏，抓过胡淑萍手里的东西，统统扔到大门外去了。 就在这时，孙桂华回来了，手里提着几只方便袋。 她远远看见李志伟和胡淑萍在一起撕扯，急忙跑上前拉住儿子，“志伟，干什么！” 李志伟气得浑身哆嗦，“妈，我让她滚！” 胡淑萍马上哭起来，抱住孙桂华胳膊，“妈，志伟不让我进屋看你和我爸！” 这一声妈叫的，令孙桂华热泪纵横。 但她还不知道胡淑萍和林奉龙合伙演的闹剧，只以为儿子和准儿媳闹了点儿小别扭。 “让你欺负淑萍！”孙桂华打了儿子两巴掌。 “妈，我帮你拿着！”胡淑萍很会来事儿，接过孙桂华手里的方便袋。 胡淑萍拿来的礼物，麦乳精盒子摔瘪了，水果滚得到处都是，酒和罐头都摔碎了。 孙桂华看了十分心疼。 三年前，他们家可不缺这些东西。 李岳出事后，她就极少买这些东西了，偶尔买点儿，也是给李岳增加营养，她和李志伟都舍不得吃。 她把东西捡起来，然后对胡淑萍说，“志伟这是抽邪风了，淑萍，别管他，跟妈进屋！” “妈——”李志伟也不知道怎么对母亲说，一跺脚，干脆上班去了。 …… 进了屋，胡淑萍闻到刺鼻的汤药味，不禁紧紧鼻子。 孙桂华满面春风，根本就没把胡淑萍当外人。 他把东西放在炕上，“老李，你看谁来了！” 李岳看到胡淑萍也很高兴，“妈呀，淑萍啊！快找地方坐下。” 胡淑萍问道： “爸，身体好些了吧！” 李岳说：“不怎么见好，倒霉，下辈子就这样了。” 孙桂华说：“淑萍，别拿着了菜了，放地下吧。” 胡淑萍以为孙桂华买的什么好菜，但看到是白菜帮、长短不一的韭菜、几个糠了的大萝卜和圆葱。 “妈，这是给鸡吃的吗？” 孙桂华不会撒谎，“淑萍，我去市场捡点儿菜吃，你别见笑。” 胡淑萍十分惊讶，“志伟不是董事长吗，有轿车，有司机，还有女秘书，签一份合同就八百万，你们怎么吃这个？” 孙桂华也很惊讶，“淑萍，你听谁说的？” 胡淑萍就把昨天的事说了，但她隐瞒了林奉龙向她求婚的情节。 孙桂华惊掉了下巴，“怎么可能呢！你们同学聚会我是知道，但志伟天天按时上下班，哪里是什么董事长呢，也没有轿车和女秘书啊！如果真是这样，早送你爸住院去了！” “骗子！” 胡淑萍骂了一句，拿起她买的东西起身就走。 孙桂华看胡淑萍忽然变脸，有些手足无措，“淑萍，怎么走啦？” 胡淑萍气急败坏地回头吼了一声： “问你儿子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