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当当。 　　只要一提起儿子的名字，罗雨悠心口就疼得喘不上气。 　　“不用了。”罗雨悠深吸了口气，“你忙吧，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他很乖。” 　　梁牧也手攥了攥，有种想拉住她把她抱进怀里的冲动。 　　可想到这是在大街上，他又收了回来：“那好，你照顾好当当。” 　　便转身，回了婚纱店。 　　罗雨悠依旧没有回头，向着前方，向着没有梁牧也的地方，大步走去。 　　回到医院，罗雨悠正式办理了离职手续。 　　同事们都知道她最近丧子，除了安慰与不舍，也说不出别的话。 　　罗雨悠却对一切都淡淡的。 　　倒计时5天，她带着当当的照片去了海边。 　　“当当，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你想来的海边。” 　　“一望无际，辽阔美丽……对不起，妈妈应该早点带你来的。” 　　倒计时4天，罗雨悠带当当的照片去爬了山。 　　倒计时3天，罗雨悠带当当的照片在晚上放了烟花。 　　倒计时2天，罗雨悠带当当的照片在湖边露营。 　　看着夜空，她一步步走向湖边，莫名就有种想要跳下去的冲动。 　　忽然，不知从哪来了一只蝴蝶停在罗雨悠的衣领上。 　　罗雨悠怔了怔，倏然想起很久之前，当当窝在她的怀里看电影。 　　看到电影里的角色死去时，当当问：“妈妈，你也会死吗？” 　　罗雨悠点点头：“每个人都会死的，不过妈妈会在很久很久之后才会死，等到当当长大，能够独当一面时，妈妈才会舍得离开。” 　　当当很不舍：“那我想妈妈怎么办呢？” 　　罗雨悠摸摸他的头，很久后才回答：“如果当当想妈妈，妈妈就会化作一只蝴蝶来看当当，到时候你看哪只蝴蝶停在你的身上，那就是妈妈了。” 　　当当抱住了她：“好，当当记住了。” 　　此时，罗雨悠看着衣领上的蝴蝶，声音发颤：“当当……是你吗？” 　　蝴蝶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仿佛在回应她。 　　罗雨悠无声落下眼泪。 　　很久，蝴蝶都没有离开。 　　罗雨悠想到什么，轻声道：“当当，妈妈会幸福的。” 　　蝴蝶才轻轻一动，挥着翅膀离开。 　　罗雨悠看着蝴蝶，擦去眼泪，微微一笑：“当当也要幸福。” 　　回到帐篷里，罗雨悠拿起手机，忽然看见沈繁星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照片上，是她指间一枚崭新的钻戒。 　　配文：【修成正果。】 　　而最关键是她所在的背景——罗雨悠一眼便认出，那是她生活了五年的别墅。 　　怪不得这些天梁牧也都没让她回去，原来是家里住进新人了。 　　她扯了扯嘴角，没打算理会。 　　这时，梁牧也却打来电话。 　　接起便是质问：“罗雨悠，当当在哪儿？我问了所有护士，都说没有当当的住院记录。” 　　听着他质问的口吻，罗雨悠只觉得有些好笑：“你在医院？” 　　在当当下葬后的第十天，他这个父亲才终于想起来看看儿子。 　　可在游乐园那天，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了。 　　而因为没人知道他是当当的父亲，所以医生护士都不会告诉他当当的真实情况。 　　梁牧也怔了下：“我当然在医院，否则能在哪儿？” 　　罗雨悠眸色平淡：“我以为你在家陪沈繁星和沈依依，她们母女俩都有心脏病，你不用时刻陪着吗？” 　　她冷淡的语气听得梁牧也心头一跳：“你怎么知道……” 　　罗雨悠没有说话。 　　梁牧也心中升起一丝怪异。 　　若是以前，罗雨悠知道家里出现别人，肯定会气愤地找他理论，怎么现在这么平静？ 　　不过他只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解释，说：“你别多想，繁星家里水管检修，我让她和依依暂时借住在家里。” 　　罗雨悠不用和他面对面，都觉得这话假得厉害。 　　不过，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嗯，我不介意。” 　　梁牧也又好像找补什么似的补充道：“你和当当再等三天，你们是住在你爸妈家吧？三天后繁星和依依就搬走了，我亲自接你们回来。” 　　话音未落，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梁牧也道了句：“繁星给我打电话，我先挂了，你和当当等我。” 　　就挂断了电话。 　　看着熄灭的屏幕，罗雨悠讥讽地扯了扯嘴角。 　　梁牧也，你永远都接不到我们了。 　　她明天就会启程飞往美国波士顿，再也不回来了。 　　她躺在帐篷里，翻看自己与梁牧也的聊天记录。 　　之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聊天框中，基本都是她的自言自语。 　　罗雨悠轻笑了一声，没觉得多难过，只是顿了顿，干脆地将梁牧也的一切联系方式全部拉黑删除。 　　告别就要彻底。 　　一夜无眠。 　　罗雨悠在湖边坐到天光大亮，便起身离开。 　　乘车到机场，过安检，7点，她准时踏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 　　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罗雨悠摸了摸当当的照片。 　　“当当，我们就要开启新的生活了……” 　　话音刚落，飞机就冲破云雾，耀眼的阳光立刻洒满了机舱。 　　罗雨悠不由得眯了眯眼，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当当的声音。 　　“只要和妈妈在一起，我就开心！” 　　罗雨悠眼含热泪，轻声呢喃：“妈妈也是，只要和当当在一起，妈妈就开心。” 　　从此之后的每一天，都是崭新美好的了。 　　妈妈会带着当当的愿望，幸福地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