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亦楼跑了南城好几家这种自闭儿的疗养院,雇了一位经验很足的女陪护田阿姨来家里帮忙照顾舒乐,回家前,她又去买了好几个高清监控探头,让人家跟她回家给装上。她需要了解舒乐的一举一动,同时她也害怕自己聘请的女陪护会趁她不在家的时候折磨舒乐,所以,她不得不防。
她抱着期待,希望有一天舒乐能好转起来,能说流利的语言,她觉得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然而一个月后,她心中的这种希望渐渐没了,剩下的只是无尽的绝望,这种绝望就像是个无底洞,怎么都看不到尽头。
每天下班回家通过观看监控视频,她发现舒乐动不动就会大吵大闹大哭,要不然就是一直坐在地板上玩玻璃球,田阿姨每天都在教他说话,可是他的视线是离散的,需要田阿姨两手抵着他的太阳穴,他才会看着田阿姨,听田阿姨说话,这样几个小时后,田阿姨会牵着他在家里来回走路,训练他拥抱的时候要先张开手臂,吃饭的时候也会训练他用手抓住勺子把食物送到嘴里,很多很多在同龄孩子看来很简单能够自学的事情,舒乐都需要别人一遍又一遍地教他,亦楼每天都会心痛到流泪,她时常会一遍一遍的在舒乐耳边喊妈妈,然后也希望舒乐跟着他一起喊。
不得不说,他有了进步。
比如在亦楼问他要不要抱抱的时候,他终于不再是从前那样听不见的状态了,他会说要,然后张开双手,亦楼轻轻松松将他抱起来,亲亲他的额头做奖励,尽管他在她的怀里身体还是很僵硬。
生活的沉重感一天天加重,亦楼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
而俞致礼和温思嘉的婚礼终于到来。
亦楼一早就开着纪灿的车去了温家,她和其余的四个伴娘都不认识,她们坐在一起谈笑,亦楼被冷落在一旁,偶尔思嘉来问她她的什么什么漂不漂亮。
本来很安静的温家因为新郎和伴郎团的到来变得热闹起来,新郎和伴郎团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杀到了最后一个门槛——新娘的闺房。
在这个门槛,新郎不仅要出手十分大方的从门缝下塞红包,还得满足伴娘们提出的各种刁难人的要求。伴娘见收到的红包够多了,便对门外的新郎说:“唱首歌,不好听不让进。”
俞致礼选了其中一个伴郎唱起来。
一首豪迈的《青藏高原》震耳欲聋,伴娘们都很激动地鼓掌,连声叫好,只有思嘉和亦楼知道那不是俞致礼的声音。
一曲完毕后,另一个伴娘贴着门说:“想想婚后你要怎么叫我们的思嘉,必须说20个爱称。”
“亲爱的、老婆、女王、陛下、女神、思嘉、嘉嘉……”
最后,亦楼对门外的人说:“新郎对新娘说一百遍我爱你。”
这让思嘉很满意。
俞致礼说完最后一遍我爱你后,门打开了,他在伴郎的簇拥下走进房间,露出有些憨傻的笑容。
俞致礼弯腰帮思嘉穿上鞋,然后抱着她走出房间下楼。
周容站在亦楼身边说:“好久不见你,你怎么瘦这么多?”
“我减肥。”
到达俞家后,正好是吉时。
婚礼是在俞家草坪上举行的,草绿花娇。
无数白色、粉色的气球被系在石头上,在空中飘动着,却怎么也不能展翅高飞。
主持人庄严肃穆的站在铺着白地毯的长方形舞台的那端等待着新人。
“首先有请新郎入场。”主持人的声音洪亮悦耳。
俞致礼气宇轩昂地一步一步走到主持人面前,然后转身,面向亲友。
思嘉这时候对周容说:“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俞致和,致礼的哥哥。”
“是。”
“长得也很好看。”说这话时,思嘉似有若无地瞥了眼亦楼,心里想的是,今天我要让你见证我和致礼幸福的那一刻。
“有请新娘。”
乐队演奏着《婚礼进行曲》,两名可爱的花童走在前面,拎着小花篮撒着白色红色的玫瑰花瓣,思嘉挽着她父亲的手臂,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缓缓走向了俞致礼。
亦楼随着其他的伴娘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她的手中握着新娘新郎即将要交换的戒指。
俞致礼牵过温思嘉的手来到主持人面前。
“下面有请新人宣誓。”
俞致礼从口袋里拿出卡片,举着话筒照着上面读:“遇见你的时候我刚失去所有,是你的耐心与爱心将我一步一步从悲伤中拉出来,亲爱的宝贝,我要用我毕生的爱意许给你一生的承诺,爱你、护你、陪你,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我们将携手走过余生,在白发苍苍之际,看尽世间繁华。今日,我将自己交给你。”
思嘉眼睛里闪着泪花,读她写下的誓言时声音几次哽咽中断,亦楼冷眼看着这一幕。
掌声过后,主持人继续说:“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亦楼似没有听到一样,一动也不动,直到身边的伴娘不耐烦地催促她,她才走上舞台。
夺过俞致礼的话筒,镇定自若地面向众人说:“我反对这场婚礼。”
在她说完后,场下一片喧嚣。
主持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伴娘来抢亲,抹了把汗,问:“你为什么反对?”
“因为我和俞致礼彼此深爱,我们之间还共同养育着一个孩子。”
“什么?”主持人一下子破音了。
“就是这样。”
思嘉含泪走到亦楼面前,用已破碎的声音问:“你说什么?”
“舒乐,是我和俞致礼的孩子,这一点俞致礼也知道。”说出这些话,亦楼心里也是没有把握的,她不知道俞致礼到底会不会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的谎言。
“致礼,她说的是真的吗?”
“是,对不起,我骗了你。”
听到这句话,亦楼暗自松了一口气。
思嘉忍无可忍扬手狠狠给了俞致礼一巴掌,哭着质问:“你把我当作傻瓜一样,用花言巧语哄着、骗着,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离开你了,你受伤了,你需要新的感情来治愈自己,所以你选择了一个爱你的人,是不是这样?”
“对。”
“俞致礼,你真自私。”思嘉咬牙切齿地说,随后拎着裙摆跑了出去。
其实亦楼的心情很不好,尽管她的目的达成了。
“现在你满意了。”
这一刻,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候,亦楼居然觉得俞致礼的声音真富有磁性真温柔,那份暖意一下子到达心底。
她回过神来,骄傲地昂头:“我只是将那一瞬间的想法付诸行动。”
温家二老勃然大怒,俞父对俞致礼说:“你还不快去追,要是思嘉出了什么事,我决不饶你。”
俞母脸色不悦地对亦楼说:“你跟我来。”
亦楼却被周容拦下,他彬彬有礼地对俞母说:“伯母,我有话要对薛小姐说,能不能让我先跟她谈。”
“好吧。”
周容怒气冲冲地拽着亦楼,纪灿挡在他们面前,“周容,你放开,亦楼没有错。”
“你闪开!”周容已经失去理智了。他早已分不清自己的哪一种愤怒最为深刻,是为亦楼破坏了思嘉的婚礼,还是因为彻底失去了亦楼。
“纪灿,这里很乱,你扶着致和回去,我没事的,你放心好了。”
纪灿无奈答应。
周容将亦楼带到花园的角落,“你终究选择维护你那自私的爱情。早知这样,当初你又为什么要离开俞致礼和他分手呢?你们让思嘉守护四年的感情一下子变成了笑话。你们践踏了思嘉的自尊,无视温家的骄傲。”
“对不起,但你要相信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周容相信亦楼脸上的懊恼不是假装出来的。
“那你说你到底是为什么?”
“三年前,我生下了舒乐,然后这个孩子一直都跟着俞致礼一起长大,我想着思嘉与致礼结婚了,我可以要回这个孩子了。但是出现了一些意外。”
“什么意外?”
“舒乐是个自闭儿,他到现在还不会说话,我没有信心给他幸福,给他未来,但我也不愿意把舒乐送回俞家或者是送去疗养院,我不能离开他,我只知道凭我一个人的能力是照顾不了舒乐的,而我更不可能找到一个能够爱我爱舒乐的男人。比起我的不幸,我也不想让致礼得到幸福。祸是我们两个人共同闯下的,得由我们两个共同承担。一个都别想跑。”
“你怎么就知道你找不到那个能给你给舒乐幸福的男人?”周容反问。
亦楼眼神真挚的望着周容,“如果是你,你会接受吗?”
周容怔了怔,权衡利弊,突然发现自己的答案亦是残忍的。
“没关系,你说出来。”
“不会。”
亦楼冷笑,“你看,我从来都不相信你会喜欢我,我是对的。”
周容脸色惨白,讽刺地笑了,“我还以为我很喜欢你的。”
“我们之间的协议结束了。”
这便是现实,亦楼突然觉得俞致礼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个。
他曾说不要和周容在一起,你会受伤的。
果然,她听了他的话,没在一起,没有受伤。
宾客散去后,亦楼一直站在草坪上望着黑色雕花大铁门,等待着俞致礼,因为没有他在,她真的没有勇气走进俞家。
不一会儿,俞致礼就开车回来了,他粗鲁地摔上车门,如一阵风一般跑到亦楼面前,大吼道:“你这样有恃无恐,不过就是仗着我还爱你。”
“不,来之前我是不确定的。可是你在婚礼上跟我走,我确定了,我爱着你的同时,你也是爱我的,所以我觉得很幸福,心里又生出了许多希望。我不能没有你,舒乐也不能没有你,因为我根本没有信心和舒乐好好的生活在一起。”
下一个瞬间,致礼准确有力地吻住了亦楼,亦楼主动回应着,两人激烈地纠缠在一起,直到俞父猛地咳嗽了一声,他们才分开。
“你们跟我来。”俞父威严地说。
亦楼准备跟上,被致礼拉住了。
“今天我很开心,是我这几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可我们伤害了很多人,令很多人失望了。”
“我们只对自己负责。”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舒乐是你的儿子?”
“是,一年多前知道的,因为舒乐被确诊为自闭症,我妈怕我不要这个孩子,不得已告诉我真相。”
“我一个人做出了决定,你应该很怨恨我。”
“是,但是我发现我对你的爱永远比怨恨多。”
“谢谢你,致礼。”
“如果你把舒乐还回来了或者抛弃了,那么我将永远放弃你,对你也不会再有留恋了。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们共同努力来的,所以,不要跟我说谢谢。”
“如果今天我没有反对你们结婚,你是否真的会跟思嘉结婚?”
“是。”
“你——”
“我承认这是一招险棋,但是你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招妙棋。因为我需要你为我们的幸福做些什么,而不是光我一个人在争取。”
“如果我们当初能够这样相互理解对方,会不会就不会有无休止的争吵?也不会在吵累了后离开彼此。”亦楼忍不住感慨。
“那时的我们都还不成熟,都以为自己能承受失去彼此的痛苦,而如今,我们中间隔着漫长的四年时光,彼此都已经成熟蜕变,今后的我们一定会更加珍惜彼此,好好的在一起过一辈子。”
“现在我们该进去了,你爸妈很生气,需要我们做些什么才可以。”
俞家客厅里坐着四个人,俞父、俞母、纪灿和俞致和。
致礼始终握着亦楼的手,传递出他掌心的温度。
“你们想问什么就问我吧,不关亦楼什么事。”致礼认命地说。
“舒乐真的是你们的儿子,亲生的?”俞父问。
“是的,我妈验过DNA。”
亦楼听到这话,心里很不舒服,瞥了眼俞母。
“你们为什么都瞒着我?”
“并不是有意瞒着您的,当初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亦楼和妈妈,我也是一年多前才知道真相的。俞致和从头至尾都不知情,纪灿应该也知道没多久。”致礼分析道。
“你既然知道这件事,为什么还要和思嘉结婚?你们早就应该解除婚约,如果早点说明白了,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这场闹剧,丢尽脸面。”
“因为我也不确定最后能给我幸福的是谁,我在爱情里摔过跟头,就算选择了亦楼,我也没自信自己会幸福。我怕她会像那年一样跟我分手。况且,我从来都认为能否获得幸福比丢不丢脸重要得多。”
“你还跟我回嘴,我看你就是欠抽。”俞父气得脸上青筋暴起。
平复了下心情,转过头问亦楼,“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我爱致礼,我想跟他在一起。”
“既然如此,你们当初为什么要分手?”
“我只能回答您,年少的我们都太经不住考验了,都太不懂事了,也不太懂得珍惜,所以才会错过这么多年。兜兜转转最后还在一起,就是老天爷在成全我们。”
因着亦楼不是自己生的孩子,俞父就是想骂都不太方便骂。
“你们真的是太不懂事了。”
一边沉默许久的俞母似乎想通了,“就这样吧,这两个人在一起了才能一起照顾舒乐,为他们犯下的过错赎罪。”
“舒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俞父听出端倪。
“我们一直都没敢告诉你,舒乐有自闭症。”
“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么可以瞒着我?”
“你当时人在国外,又帮不了我们。”俞母越想越恼火,对着亦楼终究是问出多年的疑问:“好好的孩子怎么会得自闭症?你们家以前有谁得过?”
“没有。”
“那怎么会这样?你怀孕期间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抽烟喝酒吃药了?”
“我没有,那个时候我都很谨慎,没有这些习惯,即便后来我抽烟喝酒也是在生下舒乐后,有段时间我很痛苦,这些能帮我暂时忘记痛苦。至于舒乐的病,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当时难产,舒乐被羊水呛到了导致大脑短暂缺氧引起的。医生说是有这个可能的。我当时情绪很不稳,所以才会难产。”
“这要怪我。”致礼知道自己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当然要怪你,你在和我分手几个月后,就和温思嘉订婚了。你妈还特地给我寄来了你们订婚的照片,我的情绪能好吗?”
“妈,你怎么这样?”
俞母有些心虚,“我当时只是想气气她,想要她后悔放弃你这么好的男人。我也想告诉她,我儿子离开了她也会很幸福。”
一番喋喋不休后,俞父做了最后的总结,“胡闹!”顿了顿后,看向俞致礼吩咐道:“等思嘉气消了,你再去求得她的原谅。”
“爸,我知道。”致礼应道。
“真是胡闹,等过段时间这件事翻页了,我们再来谈你们的婚事。”
“我们可以先去领证,婚礼以后补办。”俞致礼说。
“我反对你们在一起。”俞致和突然插嘴。
致礼脸上有层微怒,质问俞致和:“你凭什么反对?你有什么资格反对?”
俞致和不理会俞致礼,对亦楼说:“我们谈谈,我有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
“阿和。”亦楼和纪灿几乎异口同声地喊出来。
“你闭嘴,你帮着亦楼瞒着我,我过会再找你算账。”致和对着纪灿说,而后扶着楼梯栏杆,吃力地上楼。
亦楼看着他艰难的背影,心里陡然生出许多难过,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这么费力地走路,第一次彻底相信,他因为股骨部位粉碎性骨折残疾了,那么优秀那么美好的俞致和,不复存在了。
二楼,致和满头大汗,坐在轮椅上喘息着,亦楼在他对面沙发上坐下。
“你想对我说什么?”
“四年前你所有的痛苦我都帮你记着,我无法想象,你会如此轻易地原谅俞致礼,想要重新和他在一起。你当初恨他入骨的那股劲儿去哪里了?俞致礼当初那样伤害你,你说过永远也不会原谅他的。那些话难道都是假的吗?”
亦楼纠正:“我和致礼分手是我们俩共同做出的错误决定,不是他单方面伤害我,是我先提出分手的。关系变成这样,是我们两个人的错误。你不能单方面地怪罪致礼,这对他不公平。”
那时,她只是受不了有一天那些曾经的炽热浓情变得平淡无味,所有的争吵开始变得歇斯底里,那个最爱的人不再有心思宠溺她,甚至连哄骗都变得不屑,这便是她和俞致礼分开的初衷。
致和着急起来,“亦楼,你不记得了吗?他跟你在一起是别有目的啊,他伤害了你,所以你才会提出分手。”
“你什么意思?”亦楼一脸茫然。
“你真的不记得了?你居然不记得了,这怎么可能?”致和觉得无比荒谬。
别有目的?亦楼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个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不记得了,我怀疑自己失去过一段记忆,脑海中关于大四那年的记忆有很多都是空白的,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当我想要去回忆的时候就已经想不起来了。也许是因为时间间隔得太久了。”
亦楼说完后,致和怔住了。
“看来你知道我的记忆,你可以告诉我吗?”她的眼神中带着期许。
沉默许久后,致和经过一系列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摇了摇头。
“我很想告诉你,可是你只能自己想起来。”他能讲述的只是故事,对致礼的恨是需要亦楼自己记起来的。
亦楼下楼后,纪灿上楼来。
“我真的不是故意隐瞒你的,只是我答应过亦楼的,我不可以说话不算话。而且,我也觉得不告诉你才是对的。”
“如果你早些告诉我,就不会出现今天抢婚的场面了。”
“你又做不了什么。”纪灿嘟囔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你又做不了什么。”致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然后自嘲地笑了,“是啊,我这个样子能做什么,我的确什么都做不了。”
纪灿懊恼道:“阿和,我不是故意说这样的话伤害你的,你不要想太多。”
“你说的是事实,我要生气也不是生你的气而是生我自己的,我不能帮亦楼做什么。”致和垂头丧气起来。
“亦楼是个成年人了,她有自己的想法,你就不要担心了。况且,抢婚不好吗?我是挺看好这次抢婚的,亦楼做了她该做的事情。”纪灿无比赞赏地说。
“你什么都不懂,你了解俞致礼吗?你们都自认为很了解俞致礼。”俞致和火冒三丈,看着自己的腿,狠狠地握住了拳头。
“或许我当时就是被俞致礼找的人打伤的。”
因为致和声音太轻了,纪灿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俞致和摇摇头,“没事。”
“好了,你不要生气了,我知道你不甘心,亦楼最后跟谁在一起,你都不会甘心的。”
“不是因为这个。”俞致和生气地说,“既然我现在跟你在一起了,我就会对你负责,我和亦楼是亲人,也只会是亲人。”
“好了,你不用跟我解释,我是不会生你和亦楼的气的,也不会吃醋,不然我当年早就被你们气死了。”
“谢谢你这些年一直坚持不懈地陪着我。”
“谢谢?知道要谢谢我了?你当年可不是这么对我说的,你对我说的最多的一个字是滚。”
“对不起,委屈你了。”
纪灿抱住了致和,“没关系,我早就原谅你了。”
俞致礼当天就到亦楼家接回了舒乐,并辞退了照顾舒乐的陪护,给了一笔钱给她,亦楼也被俞致礼带去了他的别墅。
在别墅门前,王妈和三名亦楼没有见过的女士站成一排。
“是舒乐回来了。”王妈一脸心疼地从亦楼手里接过孩子,“都瘦了。”
“对不起,我没有好好照顾他。”但她真的尽力了,亦楼在心里补充。
王妈没有理睬亦楼,连正眼都没看她,直接对致礼说:“致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今天不是应该和思嘉小姐结婚的吗?为什么会和这位小姐出现在这里?”
“我和思嘉的婚礼取消了,我来介绍一下,王妈,这是亦楼,薛亦楼,是我的前女友,舒乐的亲生母亲,不过她很快就是我太太了。”
“什么?她就是舒乐的亲生母亲?”
“一直都没能告诉你们,舒乐是我的儿子,不是养子。”
王妈再看向亦楼,已不似刚才的冷漠。
“亦楼,我向你介绍一下其他几位。”致礼拉着亦楼走到其他三位女士面前,“这两位是蔡老师、秦老师,是舒乐的专业陪护,这是宋老师,是舒乐的钢琴老师,舒乐对节奏很敏感,所以我希望挖掘他这方面的天赋。这位是我的准太太亦楼,以后大家会常见面的。”
“俞太好。”三人异口同声地说。
亦楼心生感激,“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舒乐的照顾疼爱,希望以后我们能一起帮助舒乐。”
“会的,相信在我们的努力下舒乐一定可以跟正常人一样融入社会的。”秦老师说。
“我很期待。”
“今天你们就先回去吧,舒乐由我和亦楼照顾。”致礼对那三位说。
“致礼,我去准备房间。”王妈说。
“不用,亦楼和我睡一间。”
“好,我先带舒乐去喝点牛奶。”王妈笑了笑,抱着舒乐进去了。
偌大的别墅前一下子就剩下了亦楼和俞致礼,亦楼伸手抱住了致礼,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谢谢你!”
“以后我们要分分钟珍惜在一起的时光,我们一家三口要快乐的生活在一起。”致礼深情款款地对亦楼说。
“我们会吵架吗?”
“不会,以后我会让着你,不会跟你吵的。”
“我们还会分手吗?”
“不会,这次我抓住了你,死也不会放手了。就算我们在一起是个错误,我也要沿着这条错误的路继续走下去,永远也不会回头。”
亦楼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所有分手后又在一起的男女,是不是也如他们这样,对感情无比自信,以为自己手握住幸福,再不可能分开了,未来肯定是要走白头偕老这唯一的路的,不然谁愿意这么折腾。
只是,但愿,我们真的能幸福。
不,应该是一定要幸福的,可是为什么她会感觉这样不安?
“我们当初到底是为什么分手的?”
“是你跟我提出来的。我想可能是那段时间你压力太大了,我们又总是吵架了,你累了吧。”
“真的是这样吗?”
“你怎么用一种怀疑的语气跟我说话?”
“没有,我记得也是这样的。”
“俞致和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亦楼笑笑,松开俞致礼,牵着她的手,踏进了那栋他专门为自己建造的家。
他说,有他在,那里必是她最温暖的避风港。
之前亦楼已经见过客厅的布局了,一楼除了客厅、厨房、餐厅、卫生间外还有两间房间,给王妈和司机住的,二楼和三楼,她没有去过,很是好奇,俞致礼拉着亦楼踏上了黑色镂空的楼梯,亦楼看着照片墙,放眼望去,很多都是舒乐的照片,当然除了致礼的还有思嘉的照片,亦楼停下了脚步,望着思嘉抱着舒乐拍下的照片,内心千回百转。
致礼温柔地说:“我待会就把照片换了。”
“不用了,她毕竟帮你照顾了舒乐多年,她跟舒乐是有感情的。我应该要这样对你说的,但是,不行,不可以。致礼,这是我和你的家,我不希望有思嘉的照片和痕迹。”
“傻瓜,你不需要那么大方。你可以很小心眼的在我身边看着我,防备其他女人。”
“嗯,我会的。”亦楼释怀的笑了。
二楼有一个很小的客厅,贴着碎花壁纸的墙上镶着液晶电视机,电视机前一米距离处摆放着布艺碎花沙发,沙发旁竖着一台落地灯,落地灯旁是落地玻璃门,从这里走出去便是色彩缤纷的阳台。
亦楼惊叫一声:“天呐!”
最先入目的是那一大堆粉色蔷薇花,然后是一个五层梯形状的木制架子,上面摆放着绿萝、铜钱草、风信子、芦荟等盆栽,木架旁是一米多高长满绿叶开着花的白兰树,最最最神奇的是阳台的右面都是玫瑰花盆栽,现在正是花期,有红色、粉色、白色、黄色、黑色、蓝色、紫色、橙黄色、绿白色以及橙红色,这幅画面实在惊艳。
“我亲自种起来的。”俞致礼略带骄傲地说。
“很美,很香,惊艳,这些。”亦楼感动得语无伦次。
“你不知道它们死了很多的,后来我请了专人来指导,才算是有点经验。”
“你完成了我的梦。”亦楼想起设计这个阳台的时候,她想着以后要在这里种许多许多花,最喜欢的依旧是含苞待放的玫瑰,幻想着各种颜色的玫瑰凑在一起怒放一定很美,然而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俞致礼居然帮她做到了。
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太招人爱了。亦楼勾住他的脖子,吻住了他的唇,随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在俞致礼要加深这个吻的时候逃离开了,俞致礼望着她步伐轻快的身影宠溺地笑了。
亦楼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身后俞致礼坏笑着提醒:“那是我的卧室,你要小心。”
“我干吗要小心?”
“因为有色狼啊。”致礼坏笑。
亦楼无语地瞪了俞致礼一眼,走了进去。
整体的装潢是奢华的复古宫廷风。
“真是委屈你了,一个大男人住在这样的卧室里。”
“我也觉得自从我住在这么繁杂的色彩下,心情都抑郁了许多。”
“真不知道当初我的品味怎么这样。”亦楼无比嫌弃地说。
俞致礼从身后环抱住她,“没关系,等你有时间了,你可以重新布置啊。”
“嗯,以后慢慢改过来吧。”说完,她就感觉致礼的气息扑在脖子间,暖暖的,痒痒的。
“亦楼,我很想你的身体。”俞致礼脸贴着亦楼的脖子,露骨地说。
亦楼的身体有些僵硬,脸红着说:“走开啦。”
“不要,不走。”俞致礼耍起无赖。
亦楼觉得好笑。
致礼的温热宽厚的手掌沿着亦楼的衣领向下,专心地吃起亦楼的豆腐来,而后,所有的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发生。
俞致礼的吻细致绵延,所到之处都掀起了燎原大火…… 结束后,亦楼躺在致礼的怀里,致礼拨弄着亦楼的头发,两个人悠闲地享受着这样的时光。
“你和思嘉有进展到这一步吗?”
“没有。”
亦楼仰起头吻了吻致礼的下巴,算作奖励。
“你呢?听说你活得声色犬马,你有过几个男人?”俞致礼提着一颗心问出口。
“吻过许多人啊,但是身体,这辈子只交给你一个了。”亦楼将蝴蝶骨处的纹身展现在致礼眼前。
他的瞳孔明显扩大,“你……”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怕自己抵挡不住诱惑,把舒乐送到你身边之后,我经过一段很颓废荒诞的日子,那段日子我靠酒精麻痹自己,看到漂亮的男人,我也会花痴一下,想着可以发展下,那样我就可以忘记你了。但是那次,就是我和周容差点做爱的那次,我害怕了,第二天就去纹上你的名字,让自己以后一定要约束自己的放荡。”
“一定很疼。不过,你活该,谁让你当初要离开我的。”
他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亦楼知道他是心疼她的。
致礼闭上眼睛吻了吻亦楼的纹身,然后说:“为了公平起见,以后我也在自己身上纹上你的名字。”
亦楼一个翻身,将俞致礼压在身下,手指着他,愉快地说:“这可是你说的,一定要做到。”
“我甘之如饴。”致礼傻笑着。
亦楼眼神灼灼地盯着致礼看,下一秒,俞致礼吻住她的唇,又要了她一次,临近中午,两人在床上厮磨了番才穿衣下楼。
亦楼觉得致礼就是她风雨漂泊之际抓住的救命稻草,当她不用单独面对舒乐的时候,她可以在夏日的阳光下很惬意地看着致礼陪着舒乐在玩钢琴,突然觉得自己不那么害怕舒乐了,他对她来说也不再是沉重的包袱。
那种喜爱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丝毫的杂质。
俞致礼转过头看着一直很安静的亦楼,“我听说舒乐叫你妈妈了。”
“是啊,把他带回家的第一天叫的。”
“那你知道他从来没有叫过我一声爸爸吗?”
“不会吧。”亦楼觉得难以置信,“你跟他相处得这么融洽平和。”
“就是这样。”俞致礼无不失落地说,“交给你一个任务好吗?你教会他喊我爸爸,我就送你一件礼物。”
“好,一言为定。”
“你不问什么礼物吗?”
亦楼听话的问:“什么?”
“没诚意。”
“哎呀,我知道你送的礼物不会差。”亦楼扬起右手,给俞致礼展现了下自己的无名指,“看看,看看。”
“钻戒,该不会?”致礼觉得惊喜。
“是啊,你当年送的。”
“可是我看到你扔了的啊。”
“没舍得,又偷偷捡回来了。”亦楼一边说一边从吧台上的包里拿出一枚男戒,走到钢琴旁,“这是我送你的,我觉得正好可以跟我手上的这枚,配一对。”
致礼伸手接过,仔细看了看,发现戒指的内部刻着字。
“My life。”
致礼不禁莞尔,伸手捏了把亦楼的腰,“你也是我的一生。”
晚上,亦楼邀请纪灿过来做客,王妈做了一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
纪灿环顾着四周,看着致礼温情脉脉地搂着亦楼,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感慨道:“真有一种小人得志的感觉。”
“喂喂喂!注意措辞。”亦楼不满。
纪灿不管不顾继续说:“难道不是吗?想想你们在笑着的时候,还有个人在哭着呢。”
亦楼脸上的笑容出现了裂痕,拨开俞致礼放在她腰上的手,走开了,虽然不想承认,但纪灿说的是事实。
“别生气啊。”致礼讨好地说。
“都怪你,当初忍受不了寂寞,跟我分手三个月后就立刻勾搭上别的女人了,如今好了,平白伤害了一个女人的心,会遭报应的。”
“你不也一样,你要是不来抢婚,我和思嘉现在在南法度蜜月了。”致礼没好气地说。
“反正都是你的错,你就是来等着我抢婚的,你是个腹黑男。”
“你无理取闹。”
纪灿打岔,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两位,我还在呢,能不吵架吗?”
亦楼气呼呼地双手插腰坐在沙发上,她倒不是真的生致礼的气,而是在为伤害思嘉这件事感到无能为力而生气,这样的局面的发生是不可避免。
“我爸让我去求得温家的谅解,但是我昨天去温家吃了闭门羹,我想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谅解的,我也不打算去求得他们原谅了,毕竟以后都不会再有往来了。”致礼泄气地说。
“你真是个渣!”纪灿骂道。
“不然你让我怎么办?”致礼反问。
纪灿皱了皱眉,说:“算了,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免得到时候场面会无比的尴尬。”继而又对亦楼说:“你也祈祷思嘉以后能遇到一个好男人,结婚生子然后能够忘记这段痛苦的记忆吧。”
“我会的。”亦楼无奈叹气。
吃完晚饭后,致礼带着舒乐去洗澡,亦楼带着纪灿参观二楼三楼。
二楼除了致礼的卧房、书房,还有舒乐的卧房以及他的画室。画室显得很凌乱,到处都是舒乐的涂鸦,所有的颜色涂在一张纸上,都是凌乱的线条。亦楼笑笑:“也不知道他在画什么?以后学不学得会画画也不好说。”
“他能对画笔、颜料感兴趣已经是不错了,你应该感到庆幸,你儿子不是弱智,他是1%自闭症儿童中有着天赋的孩子之一。”
“嗯。”亦楼无比赞同地点点头。
别墅三楼亦楼也没有去过,因为还没来得及,一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脸不自觉的就变得火辣辣的了。
“应该是个阁楼。”亦楼不确定地说。
事实上,和亦楼当初的设想是有些出入的,三楼全是客房,而在三楼的边边处有个通往阁楼的木梯子。
亦楼率先走上去,“我应该会很喜欢这个阁楼。”她猜测应该会有日式榻榻米,整面墙的书架,上面放着五颜六色的书,来自世界各地的小说,有一张不大的书桌,上面放着电脑,配套的椅子上放着碎花的靠垫,椅子后是窗户,若打开阁楼的窗户会看到外面绿油油的干净整洁的草坪。
但很明显,她又猜错了。
纪灿绕过目瞪口呆的亦楼,不无羡慕地说:“真是在晒幸福啊。”
阁楼里都是亦楼的照片,最大的有一整面墙,似乎是一张床照,她顶着一头乱发坐在床上,一只手拽着被子遮住胸前的春光,另一只手半遮住自己的脸,虽有着不情愿,可是脸上的笑容灿烂明媚,不用想就知道拍照的人是俞致礼。
“这张真好看。”纪灿真心实意地赞美道。
亦楼悠悠开口:“应该是我们分手那天拍的。”
纪灿听后在心里狠狠骂了俞致礼,真是个变态。
亦楼浅浅地笑了,“我好无语啊,这阁楼估计思嘉没来过,不然她早就知道我了。”
“是啊,俞致礼再胆大包天,也不敢让思嘉看到的。”
一番沉默后,纪灿有些心情不好,“亦楼,俞伯父要带致和去苏黎世做手术。”
“太好了,是不是做完手术致和的腿就不瘸了?”
“痊愈的可能性有八成。”
“我真为你们感到高兴。”
“可是致和不愿意现在就去。”
“为什么?”
“他担心你。”
这四个字似千金般重重地砸在亦楼的心头。
“纪灿,我现在越来越肯定,我丢失了一段记忆。”
“开什么玩笑?为什么这么说?”
“致和跟我说俞致礼当初和我在一起是别有目的,可我明明记得那个时候致礼与致和是互相不认识的,他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对啊,不可能啊,不知道为什么致和要这样说?”
“但我心里还是很怀疑的,你清楚地知道当初我追求致礼是多么的辛苦,我也曾暗自发誓要一辈子和俞致礼抵死纠缠的,可是我们两个人之间,却是我率先提出的分手,我那么轻易地就离开了他,即便怀了孩子也没回来,现在想来,我真的不敢相信当初的自己会那样做。”
“这我倒是没有感觉,因为你们大四那年真的吵了个天翻地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甚至很长很长时间都不见面,这样不快乐的关系,我觉得你是有理由提前结束和俞致礼的关系的。”
“那你说,我既然打算要和俞致礼分手了,为什么会和俞致礼上床?”
“你要不就是神经病要不就是性欲重,赶在分手前最后睡一次俞致礼。”这两个理由,纪灿都觉得很赞很准确。
“胡说!”亦楼咆哮道。
睡觉的时候,亦楼问俞致礼阁楼是怎么回事,致礼给出了一个很像样的理由:一切都是为了让舒乐记住他妈妈的样子。
亦楼也不想拆穿他。
“明天我会向所里申请长期假条,以后我只要周二下午去教两堂课,剩下的时间都可以照顾你和舒乐。”
“其实,你不需要为了我们放弃你的工作。”
“我也是为了我自己,我想去医院神经科做个详细检查。”
“为什么?你生病了吗?”致礼紧张起来。
“我忘记了一些好像很重要的事情,想要把记忆找回来。”
“怎么会这样?”
亦楼无所谓地笑笑,“别紧张,不重要,只是我想去试试看,看能不能记起来。”
“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要了,我还没做好准备,等我决定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放心好了,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好,那你检查完后要告诉我情况。”
“嗯。”
“实在记不起来了,也不要强求。”
“好。”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亦楼每天的生活都很简单,基本上都是重复单一的。
工作日的时候,早晨,亦楼会和致礼一起起床,然后去舒乐房间看他有没有醒来,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用早饭,致礼开车上班后,舒乐的陪护们会来帮助舒乐做些训练,教他认字,下午舒乐的钢琴老师会来陪他弹钢琴,亦楼则会坐在沙发上,拿出一张纸,努力回想大四那年发生的事情,一件事一件事按照时间发生的前后顺序排序,想得头都痛了。到傍晚的时候,亦楼会带着舒乐走去附近的超市,陪护说这也是一种训练,尽管一连几天,舒乐依旧是自己低头在走,一点也不知道要跟上亦楼的脚步,或者在亦楼故意放慢脚步,舒乐也不会主动回头来找她。从超市回来后,俞致礼回家前,她会不厌其烦地教舒乐喊爸爸。希望有一天当致礼回家后,舒乐能喊他一声爸爸,那样他会很开心的。
周末的时候,致礼也不会出去玩乐之类的,他们会让舒乐睡在他们中间,大家一起偷得浮生半日闲,宁静的午后,捧一杯香茗,执一本小说坐在花园里晒太阳。
然而饶是这样安适的生活,他们也会发生激烈的争吵。
那日,亦楼抓着头发在冥思苦想,舒乐坐在地毯上看着积木发呆,本该相安无事的,但是当亦楼听到舒乐突然大哭起来,跑过去抱他的时候,发现他的嘴上全是血,手上也是,鲜红的血刺激着亦楼的视觉神经,她呆住了。
王妈外出回来听到舒乐几近歇斯底里的哭声跑过来,然后大呼一声:“哎哟,怎么会这样?”
她连忙去拿药箱,给舒乐消毒,包扎伤口。
亦楼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他为什么要这样?他为什么要这样?”
他的世界如此深奥,她真的跟不上节奏。
王妈抱怨道:“你应该要看好他的,他哭得这么大声会伤了元气的,你要抱起他哄着他。”
“他干吗要把自己的手咬得血淋淋的?”亦楼显得有些崩溃。
“他偶尔会出现这样自伤的行为。你应该要多了解下自闭症的情况,而不是碰到这种情况不知所措,还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王妈因为一时情急也不顾上自己说的话得不得罪人。
亦楼既心疼又气愤,撇下他们跑回了房间,将自己埋在被子里痛哭出声。
同一时刻,眼泪海咖啡馆里,正播放着林白的《一个人生活》。
“你的影子在每一个角落,好像是在提醒着我,少了你的陪伴,我现在有多寂寞……”
思嘉苦笑,真应情应景。
俞致礼从外面走进来,坐在思嘉对面的位置。
“来了,要喝点什么?”思嘉显得很平和,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我没有想到你还愿意见我。”
“我要暂时离开南城了。”
“要去哪里?”
“和闺蜜约好去欧洲随便走走。走之前,千想万想,还是得见你一面,因为害怕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见了,我可能之后会留在加州进修。”
“你是想要原谅我了吗?”
“不,只要一想到我原来真的从来没有一天真正拥有过你,我还是会恨得牙痒痒的。你们给我的伤害太深了,我做不到那么大方。”
“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没有用。”
“能不能不走?”
思嘉抿了口咖啡,眼泪从眼角滴落,“致礼,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分手的恋人要远走他乡。因为我也是这样的,这座城市里有你,可我这么爱你,你却不能在我身边,所以我根本就不能好好面对这座有你的城市。”
“思嘉,我曾经是真的真的很想和你走一生的。”俞致礼眼神真挚地说。
你说过太多的谎,但我想这一次我还是会相信你的,就算你是在骗我,那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谎言。她很想这么对俞致礼说,但是她能做的只是笑笑,装作风轻云淡的说:“不知道啦,你说的话,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我分不清了。也许等到哪天我彻底放下你了,我才有勇气回来这里继续生活。但不是现在。我需要一段很漫长的时间。”
思嘉突然站起身,强颜欢笑道:“致礼,再见!”
希望有生之年,不再狭路相逢。思嘉虔诚的祈祷着。
俞致礼心情无比低落地回到家,看到客厅地毯上有血迹,王妈抱着舒乐出来,“致礼,你老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
“发生什么事了?”
“舒乐今天咬手出了很多血,亦楼被吓到了,我当时说了她几句,生气了。”
“没事,我去看看她。”致礼安慰着。
拿了房间钥匙上楼,开门。
房间里光线暗淡,致礼开了灯,便看到床上那个躲在被子的人。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在床边,掀开被子,亦楼紧闭着眼睛,脸上的眼泪还没有干。
“你为什么要这样?”
亦楼的眼泪更加汹涌了。
致礼把亦楼拉起身,强迫他面对她,亦楼睁开泪眼婆娑的双眼。
“亦楼。”
“他为什么要那样?”亦楼无比委屈地说。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致礼好脾气的说。
“不,他是在惩罚我。”
“薛亦楼。”俞致礼没了耐心,厉声道,“为什么你就不能像思嘉那样拥有更多的耐心对待舒乐?”
亦楼觉得自己的怒火一下子冲到了脑门,她推开俞致礼,反驳:“是因为思嘉不是舒乐的亲生母亲,这样的痛苦她根本就不能感同深受,我那么辛苦孕育的孩子,生来就是一个次品,我怎么能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
她用次品来形容舒乐,俞致礼彻底火了,“你还能做什么呢?不去爱他吗?”
“我有选择吗?你告诉我,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她绝望地问。
致礼微眯着眼睛,“你曾经有。你可以在那年就打掉他。”
“是,如果我不爱你,我当然会那么做。可我就是爱惨你这个男人啊,你让我那么疲惫,我还是替你生下了这个孩子。”
“爱惨了我?是吗?如果真是那样,你为什么要离开呢?”
亦楼被问得哑口无言,她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要理直气壮的。是啊?究竟是为什么要离开呢?她也想知道答案啊。
半会,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不是也没有挽留我吗?你就这么看着我走了。所以,你不能怪我。”
致礼心里动容,你说分手,我以为会和从前一样,过几天我们就会和好了,我在等你过来言和,可是你却一去不回头,彻底抛弃了我。我想要挽留,但是你走得太过决绝了。
最后两人不欢而散,一副要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谁也不打算退让。
亦楼没出去吃晚饭,致礼在外面吹了吹冷风,冷静下来后,有些懊恼了。
他和薛亦楼好不容易有的现在这个局面,他应该要珍惜的。要是放在平时,他是不会冲她发火的,可是今天他是带着满腔对思嘉的歉疚回来的,他也控制不了自己。
算了,大家都需要冷静。
亦楼在和致礼冷战之后,去了医院。
她必须要找回那段记忆,这种想法比任何时候都要迫切,既然俞致和不愿意告诉她,那么她也只能寻求科学的帮助了。
医生给她做了脑CT检查,想要看她脑部有没有外伤,在看到影像后,医生排除了这个原因。
问了很多问题后,亦楼都如实回答,最后医生问她在那段时间有没有服用过像氯硝西泮片这类的抗焦躁药。
“那段时间我的情绪很不稳定,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怒气,所以我那段时间都在吃这类药调整心情。”
“初步推测你可能因为是长期服用氯硝西泮片而产生了副作用。”
“那我怎么才能找回我的记忆?”
“薛小姐,像你这种选择性失忆的情况还是很复杂的,你的大脑就像一层滤纸一样,只记住你想要记着的事情,你忘记的恰恰是你不愿意记起的。你知道吗?我遇到过很多人,他们因为经历了一些很悲痛的事情后来到我这里问我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失忆的药,有很多人都愿意失忆来逃避现实,这样你还愿意去治疗吗?”
“我要治疗,那段记忆对我很重要。”亦楼坚定决心。
“好吧,现在国内治疗失忆症的方法很不稳定,疗效也很慢,有些病人在接受很长一段时间治疗后还是记不起来,也有一些病人会通过一些梦境自己突然想起了一切,所以,我们慢慢来吧,高压氧治疗,电疗以及中医的针灸,这些方法都可以试试。当然最重要的是,你要保证自己的身心愉悦,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嗯,谢谢医生。”
“我先给你开两个疗程的高压氧治疗,一个疗程为十天,从今天开始吧。你去缴费,我让护士带你去。”
亦楼带上面罩走进单人高压氧舱内吸氧一个小时,加上升压减压需要一个小时时间,亦楼从医院大楼出来后,天色已经全黑了。秋意渐浓,天黑得早,亦楼穿得很单薄,不一会儿就身体冰凉了,医院外面的摊贩正在热闹的做着生意,亦楼肚子饿得都快虚脱了,去买了一份糍饭团边吃边捂手,然后走到公交站台等回家的公交车。
在她狼吞虎咽地将糍饭团吃完后,看着万家灯火,内心的空虚与寂寞让她想哭,她仰起头,不让眼泪流出来,这个方法很奏效。
公交站台上显示她要坐的公交车离这里还有三站,她紧了紧外套,跺了跺脚,以试图让自己暖和起来。
手机突然响起,亦楼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犹豫着要不要接,近处有喇叭声突兀地传来,她被吓了一跳,猛地抬头便看到了俞致礼的车。
她不想走过去,俞致礼下车,带着笑容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带她上车,不一会儿,车子就隐入川流不息的车流里。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亦楼率先开口,他来接她,她还是很开心的。
“上午你让司机送你来这里,我下班前打电话问王妈你回家了没,她说没有,我就在医院门口等你了。”
“也不怕我会和你错过。”亦楼娇嗔道。
“没事,反正我们都回同一个地方,你又不会失踪。”
“我还以为我们会再过一段时间才会和好。”
“你还生我气吗?”
“好像不生了。”但她在等他先来找她讲和,上学的时候,每次吵架,俞致礼总是很傲娇地等着她先讲和。
“下次你不可以说舒乐是个次品,他是我们的儿子,尽管现在遇到了些麻烦,但我相信他以后一定会非常有作为的。”
“嗯,我会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亦楼很乐意做出保证。
致礼趁机指正:“还有你不要每次生气了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准绝食,这些是小孩子的权利,你是大人了,你得跟我一起承担这个家庭的所有烦恼。”
“好,我答应你。”亦楼把头歪在致礼手臂上。
致礼笑了,“安分坐好,我要开车。”
“我不嘛,我就喜欢这样。”亦楼撒娇。
“对了,医生怎么说?”
“慢慢治疗,先给我开了20天的高压氧治疗,今天是第一天。”
“这个有用吗?”
“反正,这个对身体没坏处,不是以前还有高考生在高考前去医院接受高压氧治疗来减压么。”
致礼拥着亦楼高高兴兴的回家,王妈已经把晚餐摆桌,正在喂舒乐吃饭。
亦楼已经好些天都没和舒乐互动了,想得紧,走过去抱起舒乐,在他的脸上亲了又亲。
“爸爸……”舒乐突然清晰地喊出声。
亦楼和致礼都怔住了。
王妈喜笑颜开,“他刚刚是不是在叫爸爸了?”
亦楼对舒乐说:“你再叫一遍爸爸,你再叫一遍爸爸。”
“爸爸。”
谁也不曾想到今天的舒乐会这样乖巧听话。
致礼感动得红了眼,从亦楼手里接过舒乐,“儿子,你真棒!”
亦楼也激动不已,她之前的努力有了回报。
致礼抱着舒乐坐在餐桌前,接过王妈手里的碗,亲自喂他吃。
亦楼洗过手后也过来坐下,致礼对亦楼说:“明天跟我去一趟公司,之前答应要送你礼物的。”
“提前说一下是什么礼物吧,干吗要跟你去一趟公司?”
致礼笑笑,保持神秘感。
后来,亦楼才知道,俞致礼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筹备的自闭症儿童学校建成了,他把这间学校以及背后的慈善基金都以星星命名,学校正式面对社会上的自闭儿招生招老师,星星慈善基金的第一次慈善拍卖晚会将交给亦楼筹办。致礼希望亦楼也能为舒乐出一份力。
亦楼感动地落泪,“我没想到你为舒乐做了这么多。”
“这些以后会是我们共同为他做的。有了这个基金会,不仅可以帮助那些有自闭症儿童的家庭,也将会是舒乐以后的支撑,我们以后要是出了意外或者老死了,基金会会保证舒乐这辈子衣食无忧。”
亦楼深思熟虑后,对致礼说:“我们再生个孩子吧,为舒乐生下个弟弟或者妹妹,这样他才不会孤单啊。”
“好,看来今晚我得加倍努力了。”致礼不正经地笑道。
这一天,俞父让致礼带着亦楼他们母子俩回俞家老宅吃饭。
俞致礼的车开进老宅后,亦楼看到了纪灿的车也在,更是觉得忐忑不安,怕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当她跟随着俞致礼走进去后,看到客厅茶几上放着一个方形的抹茶蛋糕,上面写着“生日快乐”。
“今天是谁过生日吗?”亦楼歪头问致礼。
俞致礼搜刮脑海,还是没想起来,“不知道啊。”
纪灿走过来提醒亦楼:“他们是要帮你过生日。”
“今天是你生日吗?我怎么记得不是这一天啊。”
“我也记得不是啊。”亦楼凑到致礼耳边小声地说。
俞父搀着俞致和来到餐桌前坐下,俞母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对致礼和亦楼说:“快坐吧,愣着做什么?”
“妈,真的是帮亦楼过生日?”
“废话,当然是真的。”
“我都过阴历生日的,还要一个多月后呢。”亦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等你阴历生日,你就把舒乐送过来,你和致礼去过二人世界就是了。”俞父说。
亦楼感动地说:“谢谢。”
“先吃饭,吃完点蜡烛许愿。”俞母笑着说。
晚餐快要结束时,俞父咳嗽了一声,喝了点酒润润嗓子,“再过些天就要过年了,等过完年我们就把你们的婚事办了,该领证就领证。”
“是啊,这些天你们相处得不错,思嘉和致礼的事情也快被人遗忘了,也不能拖着亦楼。不过,不能够隆重地办了,只请亲戚朋友,亦楼你待会吃过晚饭后把你那边亲戚的名单列一份给我。”俞母说。
“我没什么亲戚,有个舅舅,但是也很多年没走动过了,不知道他们搬家去哪里了,爸爸家的亲戚早在我爸死后就断了关系了。”
“你爸是因病去世的?”俞父问。
“嗯,当年要花很多钱,亲戚们怕我妈去找他们借钱,就都不接我们的电话了。所以,我妈不再理会他们了。”
“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纪灿恼火地说。
“你别这么大动静啊,小心动了胎气。”俞母忧心忡忡地说。
“什么?”亦楼惊呼。
纪灿有些不好意思地弱弱开口:“我怀孕了,4周半了。”
亦楼又惊又喜,“好啊,你居然瞒着我。”
“你这段时间不是在医院接受治疗嘛,我怕你情绪波动大,不利于病情。而且,我都不知道俞致和要不要这个孩子呢。”纪灿瞥了眼致和,等待着答案。
“要,当然要。”这是今晚致和说的第一句话,却是那么的深入人心,动听美好。
纪灿满意地笑了。
饭后,俞致礼给亦楼唱了生日祝福歌,亦楼在众人的注视下许愿吹蜡烛切蛋糕,然后收到了俞致礼父母以及致和、纪灿的礼物,致礼厚脸皮地非要献上一个热吻算作礼物,亦楼笑着拒绝,手指沾上奶油恶作剧地涂他脸颊上。
气氛和谐,热闹温馨。
这便是有家人的温暖。
后来俞父和致和在客厅下棋,致礼在旁观战,纪灿拉着亦楼上楼,亦楼看到俞致和房间里的行李箱,诧异地问:“你要搬来这里住?”
“我对我爸坦白一切了,可惜他没从宽,就像我们事先预想的那样,他无法接受我喜欢的人有残缺,反对的态度很强硬。然后我给他留了一封信,就离家出走了。”纪灿神情落寞地说。
“写什么了?”
“写我是多么辛苦地爱着俞致和,写我究竟熬了多少年才让他接受我,写我怀孕了。亦楼,你知道吗?我最美的时光都耗在爱俞致和这件事上,俞致和就是我的一切,不管谁反对都没有用,就算做不孝女,跟父母断绝关系,我也要跟俞致和走到底。我没有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怀了俞致和的孩子,这算是上天对我的恩赐吧,有了这个筹码,我爸妈他们再反对也是无济于事的,总不能逼着我去拿掉孩子吧。其实,我妈打来电话了,她哭了,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纪灿。”亦楼难过极了。
“没事,我很坚强的。”
“时间长了,肚子就出来了,怎么不让你们先结婚而是让我和俞致礼结婚?”
“那是致和的意思,我会和致和先领证的,暂时先不办婚礼,因为他希望等他手术后他能站着迎娶我。”
“他决定手术了吗?”
“是,等你们婚礼结束后,我们就去苏黎世。”
“这样挺好的。”亦楼由衷地说。
“他让我告诉你,如果现在觉得很幸福了就不要再去想那些被你丢掉的记忆了,不值得。”
“我……我随便吧。”
在筹备慈善晚会的间隙,亦楼和致礼去拍了婚纱照,年关将近,忙得不亦乐乎。
元旦过后,南城飘起了雪花,新年的第一场雪,持续了很多天。雪融化后,星星慈善拍卖晚会在君悦酒店顺利举办。
亦楼认识的人很少,但有俞致礼的母亲在,她只要跟在身旁微笑就可以了。
周容也来了,他是代表他身后的家族来的。
“谢谢你母亲的善心。”在拍品征集的时候,周容的母亲派人送来了一套价值不菲的珠宝。
“这套珠宝她本来是想送你的,可惜后来发生的事情,她觉得不值得,也想眼不见为净,所以才拿这套珠宝出来做些善事。”周容解释。
难怪她想要打电话过去道谢的时候,那边一直在推辞。
亦楼不介意这不够友善的动机,笑了,“不管怎么样,还是很感激她的慷慨大方。”
“我会转达。”周容客气有礼地说,显得很生疏。
8点的时候,晚会正式开始。
亦楼上台致词,简单介绍了星星基金会以及这次慈善晚会的目的,然后播放了星星基金会的宣传片,在场的有许多人都流下了动容的眼泪。
拍卖师走向了舞台,亦楼入座,俞致礼握住了她的手,她预感这次一定会很成功的。
因为他们今晚还邀请了基金会的第一批受益者家庭作压轴嘉宾,来帮忙宣传,打感动牌,相信明天一定会占据各大报纸头条。
致礼贡献了他前年在香港拍卖到的乾隆年间的瓷器,当时花了八百万,不过这次最后喊价超过了两千万,当然得标的是俞致礼。至于周容母亲的那套珠宝,致礼憋着一股气,硬是和周容争到了八百万,周容最后以八百五十万拍到。加上其他人的大手笔,一晚上竟成交了六千万元,算是首战告捷。
回去的路上,俞母拉着亦楼的手说:“婚礼定在年初八,喜帖明天就会发出去。”
“嗯,我的婚纱和致礼的衣服也快做好了,过几天还要去取婚纱照。”亦楼说。
“明年给我再添个孙子。”俞母状似无意地说,但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这话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亦楼笑得敷衍,虽然她和俞致礼有再生个孩子的意思,可是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听起来格外的刺耳。
就好像,她的舒乐一文不值。
现在的她,终于能够体会当初俞致礼听到她说舒乐是次品时的愤怒恼火了。
回到家后,亦楼一直闷闷不乐,致礼跟在她身后,“怎么了?”
“没事啊。”
“没事你摆脸色?”
亦楼摸了摸自己的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有吗?没有吧。我在想伴娘要请谁来做。”虽说婚礼简单办,伴郎伴娘也各请一位,但是亦楼发愁的是,就算只请一位伴娘她也找不到人选。
“是吗?”
“是啊。说到这,纪灿那个不厚道的,跟我说她做伴娘做过三次了,再做就嫁不出去了,我还想着怎么说服她,她动作倒是快,第二天就和俞致和领证了。我好像除了她,也真的找不到第二个人选了。”
致礼想了想,意味深长地笑了,“你没有人选,我有啊。”
“谁?”
致礼卖着关子,“明天你就知道了。”
“好吧。”
次日中午,亦楼去找俞致礼一起吃饭,致礼带亦楼去了他们以前常去的那家西餐厅。
亦楼站在门口,脚步迟疑,没有忘记以前曾经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来这里。没有想到,短短几个月时间,她会和俞致礼一起来这里吃饭,真是有种世事难料的感觉。
致礼停好车走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之前回来过。”
亦楼狐疑地盯着他看,感到十分意外。“你怎么知道?”
“我有间谍啊。”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进去再说吧。”致礼牵着亦楼的手走进餐厅。
餐厅经理微笑着走了过来,在看到亦楼时大吃一惊,表情没有管理好。
“学长,你们?”餐厅经理一脸不可思议。
“和好了啊。”俞致礼举起握着的亦楼的手在小曲面前晃了晃。
“是吗?恭喜你!”
“你们认识啊?”亦楼问。
“郑重介绍下,这是我学妹小曲,这是亦楼。”
小曲友善地伸出手,“你好,亦楼学姐,久闻大名。”
“你好,小曲。”亦楼握了握她的手,笑了笑,然后对俞致礼
本站转载小说免费章节由分销平台提供授权推广至其官方书城阅读,版权归属分销平台所有与本站无关。如因分销平台版权到期而本站未及时下架请联系我们,本站即做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