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凌霄沉默着去了剧院。 观众席一片黑暗，只能看见舞台上的文工团。 舞蹈结束，对这些从不感兴趣的楼云香第一个起来鼓掌，捧着山茶花送给楼元卫。 上面还放着一张卡片。 楼元卫看了一眼，脸上掠过一抹绯红，害羞地看了眼楼云香。 “真是难为你，天天在队里训练，还去给我找这些文绉绉的诗。” 两人视线相撞，短短一瞬，看不见的情愫涌动，很快分开。 在旁人眼中，就是一对感情好的姐弟。 可凌霄看得清楚，卡片上遒劲有力写着：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最后楼元卫的笑容里，藏着新婚丈夫般的幸福和娇羞。 而台下，凌霄的双手已经冻得通红，唯有眼眶发烫。 军属大院。 时钟指向九点，楼云香终于回来。 “知道你还没睡，给你带了碗馄饨。” 她小心翼翼把捂在怀里的馄饨拿出来，盖子一开，香气四溢。 若不是去了剧院，他还真以为楼云香队里有事。 凌霄搅动着馄饨，沉默一会儿才道：“哪家这么晚还卖馄饨？” 楼元卫小声道：“姐夫，是我缠着云香姐姐要吃馄饨。” “小年夜馄饨不好买，我们走了三条街才买到呢。” 到底是买馄饨，还是借着不好买的借口约会独处？ 凌霄垂眸遮住情绪：“我没胃口。” 楼云香温柔回道：“下次我早点回来，给你包饺子。” 没有下次了，8天之后，他就要彻底离开这里。 这天夜里，楼云香照常搂着凌霄睡觉，去暖他冰凉的手脚。 剧院里楼元卫的笑容再次浮现在脑海。 凌霄状似无意提起：“楼元卫刚进文工团，没发几个月的补贴，怎么就穿上大衣了？” 楼云香身子一僵，很快回道：“他从小怕冷，我给他买的。” 哪怕早有准备，亲口听见楼云香明目张胆的偏心，还是刺得凌霄胸口一痛。 队里不发布票，他心疼楼云香，把手里的三张布票都给了他，要他去供销社换件大衣。 可她却拿着票给楼元卫置办保暖衣物去了。 “元卫毕竟这么大了，和我们住不方便……” 话没说完，便听楼云香毫不犹豫打断，声音冷了几个度：“凌霄，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元卫是我的家人，照顾是应该的，你连这点思想觉悟都没有吗？” 可他已经照顾了楼元卫五年，忍让了五年。 楼元卫是她的家人，他也是她的丈夫啊。 凌霄再没说话，眼眶浮上一层泪，在黑暗中顺着眼角落下，悄无声息。 等楼云香呼吸逐渐均匀，凌霄从他的怀抱里钻出来，径直去了客厅，翻出两人的结婚照。 只因楼元卫住在他们家，楼云香便把两人的结婚照、结婚证都收了起来，压在柜子最底下。 月色凄凉，落在他单薄的身躯上。 看着结婚照上的两人，凌霄自嘲笑笑，泪意不自觉涌上眼眶。 从小时候开始，他的目标就很明确——努力读书，将来报效国家。 学校发的课本都被他翻烂了，食指和中指也因长期写字起了厚茧。 他寒窗苦读十八年，以为自己会为祖国的科研奉献一生。 却唯独为楼云香放弃了大学录取通知书。 在一起那天，楼云香说：“凌霄，我不会让你后悔的，我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原来这句诺言的有效期，是五年。 收回视线，凌霄一点点撕掉结婚照上自己的那边。 楼云香，如果你知道8天之后再也找不到我，会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