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次日清晨，凌霄去了医院。 去之前楼云香问他：“你要去医院？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只是肚子疼。” 楼云香便没多问，去了队里。 收回思绪，凌霄闭了闭眼，将手中的纸撕碎，扔进垃圾桶。 碎纸纷纷扬扬，其中一张上的红色字样分外刺眼。 【慢性前列腺炎】 说白了，就是不孕不育。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年少时不顾父母反对自由恋爱，楼云香在他家门前跪了一夜，才换来凌父凌母的同意。 婚后凌霄去队里找她，抱着铁饭盒在雪地里等了一夜，终于等到她执行任务回来。 可她脸上没有惊喜，只有慌乱。 “凌霄，你流血了。” 执行任务受伤，被家人怒骂刁难，他都没在楼云香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他曾以为只要相爱，就可以无坚不摧。 可军医告诉他，他很难再有孩子了，凌霄的眼泪霎时掉了下来。 泪眼朦胧中，他下意识去看楼云香。 触到她眼神的一瞬，万千情绪都凉了下来。 楼云香的眸中有关切，心疼，还有……不易察觉地舒了口气。 “……云香？” 听到凌霄带着哭腔的嗓音，楼云香这才回过神安慰。 “别伤心了，我们把身体养好，还会有的。” 可直到最后，他也没等来“还会”。 “你身体太虚了，我先给你开两副药，还有，你是不是长期服用抗生素了？” 医生的话将凌霄从回忆中拉回。 他拿着孕检结果，眉头紧皱：“抗生素会导致不孕不育，以后千万别再吃了。” 凌霄心尖一颤。 自从楼元卫搬进军属大院，都是他负责做饭。 也是从那时起，直到凌霄死前，楼云香只怀上过一次，还是个死胎，刚出生就夭折了。 没有孩子成为了他一辈子的遗憾。 想到这，凌霄抬眸看向医生：“谢谢您，云香最近忙，我不想让她分心，请您先别告诉她。” 次日凌霄下班回来，就见隔壁的陈姐迎上来，眉眼都是艳羡。 “凌霄，楼营长为你申请了去队里进修的机会，只等你签字了。” 进了队里，免不了高强度训练。 凌霄眸色一怔，径直前往屋子。 还未进门，却凝在了门口。 只见楼元卫从屋里出来，柔柔地叫了声：“姐夫。” 而他领口的脖颈上，隐约露着半截红痕。 “凌霄，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楼云香神色有些不自然，扣上领子，语气里糅杂了一丝责怪的意味。 凌霄呼吸一滞，快步越过楼元卫走进客厅。 “帮我回绝进修的事吧。” 楼云香蹙起眉。 凌霄是出了名的上进知青，就算休息，也时时刻刻想着为国家，为他人奉献，不放弃一切提升自己的机会。 想到这，楼云香紧紧盯着凌霄：“凌霄，你真的只是肚子疼？” “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瞒着我？” 凌霄僵在原地，张了张嘴，终是稳下声线：“真的只是肚子疼。” 楼云香终于松下眉头，伸手去接凌霄手中的药，眸色一怔。 “怎么突然买了藏语的书？” 凌霄一顿，面不改色道：“书店老板看我一直照顾他的生意，随手送的。” 想到医生的叮嘱，凌霄又说：“学校放假了，从今天开始我来做饭吧。” 楼云香应了声好，拆开纸包帮凌霄熬药。 日落时分，楼元卫回来，见到餐桌上已经做好的饭菜，僵了半瞬，很快恢复神色，在厨房翻出一包药粉，放在搪瓷缸里冲了杯热水。 “姐夫，这是云香姐姐特意从队里给你带来调养身体的药粉，你别忘了喝。” 那橙黄的颜色，分明就是抗生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