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5

我回头看到一个小女孩，四五岁的模样，小脸圆圆，眼睛很大，穿着一条漂亮的粉红色公主裙，头上戴着蝴蝶结。 她妈妈立即过来，把小女孩护在怀里，低声轻哄。 “洛洛不怕，妈妈在呢！” 随后把小女孩抱起来，眼神瞬间凌厉。 “干什么呢，哪个班的？” 那些欺负我的也不过是初中生，看见有大人出来，都赶紧丢下我的破自行车，一哄而散。 小女孩开心地拍着小手笑了起来。 “妈妈是超人，妈妈把坏人赶跑啦！” 她纯净的笑容，像一根针轻轻地在我心口扎了一下，瞬间让我眼眶又酸又胀。 小的时候，我被邻居男孩欺负，我妈看到了只会红着眼圈，默默地抱着我赶紧离开。 男孩追在我们背后，做着鬼脸大声喊：“不下蛋的鸡！不下蛋的鸡！” 一直追到我家门口，我妈紧紧关上院门，却不敢还口。 我以为是妈妈担心打不过对方。 回家以后我告诉了我爸，我爸却一把拎起我的衣领，狠狠地把我掼在地上，还踢了好几脚。 “活该，谁让你是个没用的臭丫头片子，以后再出去给我惹事，老子打死你！” 后来再遇到欺负我的人，我只能远远地绕着走。 因为我知道，没有人会保护我。 天知道这一刻，我有多羡慕这个叫洛洛的小女孩。 她身上那种天真无邪，一看就知道是从小被保护得很好的样子。 她妈妈很爱她。 安抚好了洛洛，她妈妈又关切地问我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她拿来工具，帮我装好了七零八落的自行车，还找来一块海绵帮我给只剩骨架的座椅加了个软包。 她是学校门口花店的老板娘，二十八九岁，名叫陈樱子。 她让我叫她樱子姐。 听说我家里困难，经常吃不起饭，她提出让我每天放学后到她店里帮忙，算勤工俭学，她每个月给我三百块钱工资，还包一顿晚饭。 她忙的时候，会让我帮她带一会洛洛。 洛洛有一双大眼睛乌溜溜像黑葡萄似的，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酒窝，会手舞足蹈地给我讲白天幼儿园发生了什么事。 奶声奶气的，特别可爱。 我喜欢她，羡慕她，也感谢她，让我遇到了樱子姐这么好的人。 樱子姐对我很好，有时候她会悄悄拿些看起来很好的衣服给我，说是家里亲戚的孩子穿小了不要的旧衣服。 那些“旧衣服”里，其实有一些标签都忘记剪掉。 我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也没有说破。 只是在她下次再拿“不要的”东西给我时，多了一分心照不宣的感恩。 除了给我东西，樱子姐也会时常关照一下我的学习情况。 她有空就帮我补习功课，教我一些解题方法。 在她的帮助下，我的学习成绩也直线上升。 几个月的时间里，就从倒数冲到了班级前列。 我进步这么快，老师对我刮目相看，多次警告了班上欺负我的同学。 渐渐的，在学校欺负我的人都少了。 善良的樱子姐像照进我生命中的一束光。 可她这么好的人，也会遇到很多难过又无奈的事。 我曾经看到樱子姐被她婆婆当街指着鼻子骂。 “你不给我生个儿子，就是不安好心，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想叫我们老钱家绝后是吧！” 樱子姐当时委屈得鼻头都红了。 她没有反驳，但她目光坚定地把洛洛护得更紧。 后来她婆婆倒也没再为难她和洛洛，还经常帮她接送孩子。 平静的日子似乎变得越来越好了。 可我没想到，几个月后，洛洛出事了。 那天是樱子姐的三十岁生日。 我已经去校门口的蛋糕店看了好多次。 我攒的钱终于够买一个最小的生日蛋糕送给她了。 我精心绘制了一张生日贺卡。 放学后我往蛋糕走去时，看到樱子姐的婆婆牵着洛洛的手正准备过马路。 孩子年幼不懂事，看到马路对面有辆漂亮的冰淇淋车，就试图往前跑。 也不知怎么的，老太太忽然就松了手。 一辆大卡车疾驰而来。 洛洛幼小的身体被撞得飞起来，“啪”的一声落在了校门口的垃圾桶旁边，当场就没了声息。